年华似水 熬而不败

从小到大看过不计其数的电视剧，美剧、英剧又是绝大多数。等到毕业之后会不时看大陆的电视剧，往往也只是为了避免话题出现时自己完全插不上话。而真正看时投入、又经常想起的，却是一部比较冷门的《似水年华》。片中的演员有谁大多已经忘却了，主演黄磊自然是记得，对女一号刘若英更多的是不喜欢。剧情随着时间的长度几乎连故事的梗概都淡忘了，但却依然在心中留着如此强烈的一个“我看过这部”的痕迹，也着实让我每每想到时觉得很有趣。

仔细想想，剧情情理上也不是当时的我可以感同身受的。只约摸记得是在高一的暑假，那时刚刚搬回大学家中，初中时因祖母家离学校实在太近，父母就把家搬到了老太君家中的二楼，一来可以照顾祖父去世后一个人在宅子生活的老太君，二来也让我上学的路程极其方便。升学到了城里最好的高中，祖母家和自己家离新校的距离已无优势、人也长大了，而且高中学业更加繁重，为了让我安静不受干扰的学习，也就搬回了自己家。记得时间点倒不是因为这么长的搬家缘由，而是因为那时家里刚刚装修，每当心中想起这部剧时顺便也会出现的油漆味道。

这是一个讲人到中年的故事，中年人的心理矛盾、情感纠葛、各种的不顺与妥协等等吧，具体每样问题说的是什么也已完全忘记了，记得黄磊跟刘若英有感情纠缠以及中年人那种“不上不下”无力的感觉。世间好的事物已经明显“不应该”属于你，差点的倒也没那么差，只是自己还没到能彻底放弃对另一侧幻想的时候。很明显，这不应该是一个属于十五六岁、且在学校里面成绩优秀的我，会喜欢的“老态龙钟”的故事。然而我就是把这剧一集不落的看完了，而且没有拖拽进度条，当然当年其实也没有这个功能就是。

那时候的专辑大多还既不是CD更不是MP3，还是磁带，中学时很喜欢看完书一个人在房间看着音响听听音乐，自然也买了这个片子的音乐录影带。片中的音乐缓慢而忧郁还常伴有独白，以至于如今看到电视台综艺节目中四十五岁之后黄磊的样子觉得非常有趣。当年如此忧郁文艺的一个人，现在倒又是标签成了一个会做饭的、精明胖子的形象。也不知如果三十几岁的他知道这样的未来会是怎样的心情。音乐录影带里黄磊有几句独白，大致的意思是，到了三十来岁的年纪，既没有了二十来岁那么年轻可以为很多事情奋力一搏的冲劲，也没到四十来岁很多事情都已看透不再躁动的老练。也许言下之意是，这是一个纠结而尴尬的年纪吧。

其实我常常想起这部剧，或者是只是想起有看过这么一部剧。我也多次引用过里面黄磊说过的话，当华丽的叶片落尽，生命的脉络才清晰可见。确实是非常喜欢这句话。

实质今日，二十余年过去了，我也来到了这个不上不下的年纪。偶尔瞄到些跟我差不多大的演员变身导演之后的各种“致青春”的电影，那种矫情的年轻情绪已经不在，那种想着自己的经历，哪怕屁大点儿事也能为自己流泪的忧伤也不太容易出现了。有时候我们对别人的生活可能比自己的更能看的清楚，就好像十六岁的我看三十几岁中年男人发泄自己生活压力、唠唠叨叨的剧集也能找到那种似是而非的共鸣一样。

但当你真到了三十五岁，你在想什么？特别是除了生活的压力以外呢？演员中我很喜欢黄渤，他这人让人感觉特别的真实。不帅，甚至还有点丑，也没整天大牌缠身，你也不会觉得他有钱到像马云那样离你极其遥远，所以你觉得他演的这些事似乎你也可以遇到一样，用专业点的词就是代入感特别强。近些日子看到过一个不知道啥时候对他的访谈，他说人生最好的也许是第四名，具体怎么解释的我也记不清了。

从看这部电视剧的光阴开始，自己就一路都是一个主动或被动活在了后来出现的词儿—“逼格”里的人。看完这剧之后的下一个学期的期中考试，就成了年级第一名；虽有不满意及波折也考进了中国最好的大学之一；即使因为零八年金融危机首份工作没有自己设想的那么好，一路兜兜转转也在另外一条路走出了人生的快节奏。在正常的人眼中看来，已经是运道或命数很好了。然而，自己知道心却越来越累，也失去了方向，似乎唯一追求或者值得期望的也只剩下一次升职、下一次加薪而已。而又背负着很多人的工作、薪水的期望以及只要跟着你就可以安逸的职业发展。突然有一天，发现自己已经迈不动、不想迈、不敢迈出下一步了。也许必然也是伴随了时代变迁、周期轮回等等，但更多的是发现了自己并没有准备好。在Doctor Strange古一法师死时灵魂出窍那一段，Strange跟古一说，我还没有准备好，古一答，从来没有人真正的准备好过。其实，大部分时候你都不知道未来你会面对的是什么，谈何准备？

这十年的我们，太习惯那种扮演英雄、大步前进、装逼炫富的世界，即是一种活在别人眼中的世界。如果不能获取别人的羡慕，自己的人生就不算成功一样。好似用爱马仕的就比用蔻驰的牛逼，开宾利的就一定比开本田的高贵。当你活在这个世界中，负担并不仅仅来自于你需要维持这样逼格的资金成本，还有一样更加昂贵的东西，就是对自己脱离社会评价后价值的否定带来的疲劳，最终会导致你对自我的麻木，成为一个活在别人眼中的孤魂野鬼。你始终觉得你时时刻刻都应该“显得”过得比别人好，哪怕出门走两步，也要化好妆、套上名牌的衣服和最红的球鞋才行。久而久之，你已经不是你自己，甚至不再是一个正常的人，在你眼中，门外就是一个秀台，每一个都是在寻找别人眼球的模特。想一想，这样的生活，得有多累。

这几年有人说过，大陆的商人或者整体气氛都是装逼炫富吹牛皮。当然我不是完全贬义的意思，只是找不到更加简单明了的词表达类似的意思。香港的那批老商人，大多数都是“扮俗”。虽然大家都知道，这个扮俗也只是在门外面的一种生活状态，日常看着是较为勤俭，人依然住在维山山顶；平时出门戴着四百美金的手表，而家中可能拥有的却是堪称亚洲最大的百达翡丽的收藏品。当然，其实生活只是自己的选择，只要你能觉得这样是快乐的，没有什么是必然不可以的。

没有什么征兆和轨迹可寻，但我却是一个很尊重选择的人，我认为人有做任何选择的权利；可以不受几乎任何事情的约束；我并不认为年纪、世俗的眼光之类的会成为限制一个人的东西。但渐渐的我发现，即使你走在一条内心自由的路上，往往最终你会看到人生大部分落地的事情还是会跟大多数人一样。得声明，这绝对不是一句悲哀的感慨，更多的是一种欣慰和释然。其实，除了违反人类社会最严重的限制，没多少事情是你觉得特别而社会和历史会觉得特别的，甚至你就算违反了这些最核心的限制，其实也会发现你根本不是一个人。从数学上来说，你用尽自己的肉体和精神能做的事情只有那么小的一个集合，而历史和人类社会上出现过形形色色的如此众多的人，从概率上来说得有多少人落进你认为“特别”的这个集合里面？要做“那一个人”，是极其困难的，毕竟历史上只有一个牛顿、一个莫扎特、一个爱因斯坦，你只有运气特别好，才能成为那一个首任黑人美国总统巴拉克奥巴马。第一不易做，而大多数的第一也没有多少的值得回味哪怕一秒的价值。

三十五岁，如果我有能力拍一部电视剧或者电影，我会拍什么给我自己？我其实可能什么都想不出来，就好像假如当时黄磊是拍了这部剧送给当时或许在迷惘的自己，可是他哪会知道在十几年之后，自己会以一个会做饭的精明的胖子形象再度翻红么？其实，不用到四十岁，我们也知道大部分时候你极力的想去知道未来、影响未来、预设未来，往往得到的只有错误的判断和挫折的忧伤。

三十五岁，对未来的希冀再没有那么的刻意，对自己的执念也不再那么的执着，不会再如二十来岁的时候觉得“必须什么不可”。正如那句话说的，到了这个年纪，很多事情已经可以看得清楚了，然而还有很多事情看不清楚，而已经看得清楚的那些事情中很多自己又没有到可以接受它们就如此的年纪。我们能做的，不是跟世界和解，而是跟自己和解。

三十五岁，如果是在预想自己未来如何，甚至不会说出希望自己未来越来越好这样的话。在黄渤的那个访谈里面，有一个词特别有意思。其实人生大部分时候，你想了一千道了一万、机关算尽、算盘拨断，也许最后的成功到来时，你会发现只有一种原因，就是黄渤说的“熬败”。你熬到别人都败了，你就成功了。

当然，总有一天，或早或晚的，你也有被别人熬到败的一天。但无论何时、无论如何，希望都对得起十六岁时候的自己。

关于“供需”之再讨论

咱们做这个行业的人，几乎时不时都会冒出来一句啥啥地方的某个东西（这几年特别多出现的就是房子两个字）又“供不应求”了之类的，经济学系的兄弟姐妹们打开经济学原理这门课几乎第一页就是这个东西。供应与需求，其实是最核心的市场因素，非常简单，但是又非常玄妙，因为简单，所以极其深奥。这些年从业的思考中，我觉得在供需关系的探讨中，有一样东西的供需要分列出来，就是货币，俗称钞票。当然你也可以喷我说，供需关系特指商品之类，钞票不能算！钞票有什么供需！钞票的需就是，你给我越多越好！钞票的供也只有一个主体—央行可以决定！这倒也不是没有道理，不过那你们每天在货币市场里面bid-ask个啥呢？不管如何，我在这里把供给和需求更加世俗的理解为“要”和“给”，货币就单列于商品之外，作为一个独立的供需关系存在，因为这个供需可以左右整个市场里面其他的供需平衡关系，我们可以将其称为“元关系”。

我们从这里开始分析几个问题，其实在很多的情况下供与需之间的关系，远远比经济学课本写的复杂的多，不是你不能理解的那种复杂，而是不是那种图上画画线求个交叉点的简单。首先，中国大陆这几年一直在说个一个名词叫“供给侧改革”，这在中文里面也许是个比较新的词儿，其实这种政策在西方多年以前就被用过，甚至每次经济出现一定的问题时都会再次被拿出来，只不过随着经济理论的发展已经伴随着凯恩斯、弗里德曼、哈耶克之类的再描述成为了其他的新的名词。乍一看这个政策，是不是说国家要提高供给量来刺激消费（即需求）？但问题是如果你每天吃5个面包就吃饱了，我现在生产更多每天给你供给10个，假定价格也没什么变化，你会有这个需求么？那自然是不会。需求能决定供给，这个常识不用太多的解释；但供给能决定需求么？其实“能”，但又不是那么简单就能。

举个例子，Steve Jobs曾经说过，消费者自己有时候都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你只要按照你的想法给他们你认为他们想要的。iPod、iPhone、iPad都是类似的东西，在Apple发布第一代iPhone的时候（虽然那时候是跟运营商合作发布的，国内使用需要什么卡套之类的东西），但我当时内心是拒绝的，这触屏什么破玩意，电池还不能更换，当时我有个同学弄了一个，我在把玩之后丝毫不觉得惊艳，扔回去之后拿起自己的BlackBerry心想，这tm才是牛逼的手机，你看我这一点就可以回复邮件了。结果呢？公司和产品现在如何不同多说，我从iPhone 3Gs开始，每一代我都买了，还经常不止一部。但是，类似这种完全全新全异（虽然苹果产品使用的科技每代都不是最前沿的，但至少在大触屏手机和多点触控上苹果算是改变了所有人用手机的习惯）的制造需求的产品毕竟还是少数。所以，通过改变供给来制造需求，一般不是在供给的数量上，而在对于供给引导或者贴合需求“结构”的改变之上，通过引导供给来引导需求结构的变化。

还有一种方式也许可以改变需求，那就是“限量”。从历史上各个时期的都出现过因为限量出现的狂热，这两年年轻人追逐的潮牌们非常恰如其分的诠释了这个情况。我们设想一个问题，假设当你知道一双NIKE的RETRO版本的球鞋只有199双的时候，是不是经常发现（至少你认为你看到了）好像有5000人在那里抢（即使这鞋丑到你难以理解），而且还愿意付出5倍以上的价格去购买。而如果没有限量这个标签，或者这双鞋也就默默的在角落躺着，只有60个人去买。再回到上面iPhone这个产品，每代iPhone刚开始销售的时候，往往供货量不够满足市场的需求（至少Apple是这么说的），于是大量的排队侠们出现了并且水货市场可以卖出2倍以上的价格，但当苹果开始大量供货的时候，市场情绪就失去了这种魔力。那么限量（或者说“稀缺”）是否真的制造了“需求”？或者换个角度来说，制造出来的购买者需求是“产品+因为稀缺带来的各种心理满足”的组合？

顺着这个二元组合的思路（其实在经济学里面已经定义了某些产品之间是配套关系），我们看一看中国的房地产需求。盖更多的房子能否制造需求？这个行为本身明显不可能。在2017年中国急速压缩信贷供给之后，虽然地产商开始各种形式的捂盘（信贷收缩其实也使得中国的这些高负债率地产商们无法真正捂盘），但是前几年疯狂的出让市场带来的新房供应量是实实在在的存在的，但我们看到的明显的是地产的需求在17年时进入了一个低点（在落户制度大调整之前），一线城市的交易量迅速变冷，同时出现了豪宅市场继续走暖但原本大家觉得去化“应该”更容易的刚需市场迅速变冷的“不寻常”的分化走势，这又是为什么？

其实原因很简单，因为中国的房产需求，不是对房子的需求，“房子+配套信贷”才是中国房地产市场里面填在需求那一端的答案。迅速上升的按揭利率和急速收缩的按揭的规模，将真实需求的另外一半给压抑了，所以交易量自然走向了冰点。在这个市场里面各方需求方的情况我们来分析一下：

• 真正的刚需买家：资金量本来就少，甚至得靠“首付贷”才能凑齐首付，如果后端的按揭获得难度更大并且成本更高了，对他们来说已经是无可承担的问题了，这也就是为什么一线城市的刚需交易里下降那么多的原因。
• 炒房客：在低信贷供给、刚需需求被压抑（即炒房客之前的存货更难出手）的背景下房价的上涨速度放缓甚至有所倒退，炒房客想要获得更高的收益，必然需要更大的使用信贷，然后问题是同样的，这时候信贷难获得，所以这部分的“需求”也被压制，或者向更便宜房价的区域移动（因为更多的需要使用本金交易）。
• 豪宅买家：这部分人是市场的一个异类，他们往往有着更大的现金持有量或者相当好的信贷资质或其公司具有更大的获取信贷的价值），在这个环境下他们反而会认为是不是一个比较好的买入时点，这部分的需求倒是有可能被释放。
• 地产商：如果你常年从事跟地产有关的工作，你自然知道中国的地产商真不是民众认为的那样，他们本质上心态是一种“穷光蛋”的心态，他们决定是否取得一块地的心态往往决定于是否能相应的获得融资—大型“刚需客”。

也就是说，很多的需求不是我们看到的我现在饿了想吃个鸡腿这么简单的结构，很多的需求本身除了最明显的标的物，其互补品的供应更加的重要。在所有的这些里面，最有威力的补充品就是前面我所说的“元供给”—货币，在房子的例子里就是信贷。

当货币的供给变化的时候（无论是新增或者释放市场中的流动货币总量），无需供给之类的去进行消费结构的诱导变化就可以带来需求的变化，可以释放大量的新的需求，这些在经济学基础里面都解释的很详尽了。新增或者释放流通货币总量，生产领域上可以带来扩大生产的投资性需求；消费领域因为可支配货币的增加，居民消费会出现增量及升级的情况。也就是说，在元供需中，货币供给的增加，几乎势必会制造需求；当然了，在这个关系里面相反的就是，对货币的需求可不一定会制造供给的增加。

而在中国这个市场中，释放货币对消费量和结构的升级效应都会被一个因素较大的弱化，就是储蓄率，中国人实在是喜欢持有太大的存款量了，导致了一种类似“流动性陷阱”的现象，新增货币会在居民层面过多的“闲置”。

但正因为如此，中国这20年来，基于“存贷比”这个工具，通过金融机构特别是银行，将老百姓过度储蓄的货币通过贷款的形式乘数式的再次投向流通领域，再加上各种各样的因素，这就是为什么中国的金融机构风险日益增加的根本原因之一。这也是2017年以来金融领域各类监管政策的走势的核心逻辑之一，首先最简单的一步是减少乘数效应，也就是所谓的金融空转，把层层嵌套的金融同业游戏取消；然后就是面对产生这个投资结构的问题，开始打破刚兑，同时开始进一步开放金融领域，制造更多的金融产品，让老百姓自己去投，输赢自负（也就是打破刚兑），减少金融机构“代为”制造“元供需”而带来的风险，也就是“以投破储”，但是如何能把储蓄逼出这个形态，也许需要接触大规模的投资净值下降或者货币贬值风险预期下的被迫投资，但这里面又会再次与调控地产冲突，目前还没有看到很好的办法；其实最后才是所谓的行业集中度的问题，也就是信贷过多的集中在了房地产和政府融资平台之上。

热力学第二定律与中国房地产市场

如果你把地皮看成海滩，那房地产商制造的就是潮水，喜欢的是上涨的海平面淹没更多的土地。那什么是推高海平面淹没更多土地的核心因素，其实不是地产商的动机、不是金融机构的杠杆、甚至不是国家的意志，而是人口。人口就像潮汐和引力，人口增长率进入繁荣周期一段年限之后，海平面就会上涨，需要和必须淹没更多的土地，当然也许未来会有更好的防潮堤（比如超高立体城市），但总体来说原理还是一样的，本质都是往还没有“房子”的空间发展，只不过是往上、往下还是往平面内还没有使用的方向走而已。

根据热力学第二定律，物质的发展就是发现产生熵的体系，并且在发现新的消耗体系后快速复制这个存在进行“最有效”的制造熵的循环。一切物质基本都按照这个定律在出现、繁衍和消散，我们人类也是如此。从这个角度回归人口发展的基本理论就好理解的多，为什么每一个历史上的文明从出现到繁荣到衰退都几乎遵循着同一条的人口置换率路径，即一开始人口置换率超高，说白了就是大量的繁衍，请注意大量繁衍的出现本身也意味着肯定目前这个种族存在这样繁衍的物质和文化基础，在此基础上文明在后面20-30年间开始进入自己的繁盛期，但在进入繁盛期一些年代后，因为各种原因，主要也是因为文化的进步、物质的丰富以及成本的上升等，生育率开始下降并低于人口置换率（约为2.1），再过些年代之后，这个文明几乎就必然的退出了最繁盛的世界文明阶段。其实这也是与热力学第二定律相符合的，当文明发现了最有效的体制，可以大量复制自身制造熵的存在时，这个体系就会获得繁盛，但偏离了热力学最有效制造熵的内部结构后，其自身复制的能力也必然下降，同时整个体系开始萎缩。

讲这么一段，是为了继续下面的讨论，中国的房地产行业的现状和未来。在《人口、地产和大学》里面我已经隐性的说明了，现在中国的地产行业进入了存量时代，即现在海平面上涨速度停滞了，或者至少是远远没有那么快了。那就是说，现在的海水只能最多就淹没这么大的面积了，市场自然就是经济学家所说的存量市场了。这是为什么呢？我在很多时候已经提到过，恰恰也是因为人口的历史路径和结构。

在新中国建国之后到50年代左右吧，从甲午海战开始到八年抗战及内战结果之后，建国后中国的人口结构处于一种特别不合理，且劳动力严重不足的状态，于是在国家的号召下，开始了轰轰烈烈的“光荣母亲”运动，生育率飙升，如果是80后看看你有多少个叔叔姑妈就知道了。直到70年代，大陆发现自己一下子人口翻了几倍成了近10亿人口的大国，经济完全跟不上了，于是在70年代开始推行计划生育政策，82年定为基本国策，01年成了法律。请记住，这阶段开始数，就是我们熟知的60后、70后、80后和90后。为什么要强调这个，我们来继续排列时间关系。

我们把逐渐退出历史舞台的50后索性抛开来看，到60后出生的时点，中国的人口在建国后已经大幅翻番到了不得不推出世界唯一的计划生育政策的程度了；70后在计划生育开始推广的时候开始出现，这时候也不是完全实行的，还是能多生几个的；80后就是我们这一代，到这一代基本上除了农村，城镇出生的往往基本就完全是真的独生子女了；到了90后几乎连农村都大面积的成为了独生子女。

那么我们再看地产发展的进程，商品房这个东西直到90年代末期才开始真正发展起来，直到98年总理推行房改之后，房子才真正作为商品开始进入了市场开发阶段，要盖房子你也得盖个2-3年吧，这样就已经来到新千年。根据人口的走势，也就是从60后这代出生开始，理应在75年到80年带来的对房子的刚需，被压抑到了2000年才开始释放（虽然有单位分配房，但住过的都知道，你不得不面对改需）。70后们在85年或者90年就应该出现的对住房的刚需，也被压抑到了2000年，而这时候80后正好在2000附近刚需开始逐步进入需求期。也就是说在三个“十年断代”中的人口住房需求，从2000年开始被集中释放，释放的效果，可怕么？凶残么？大家都是看到的了。何况这里面还有中国经济在改革开放后大幅上涨人民持有的可购房货币及信贷的急速增长的原因，但归根到底最核心的是三代玩家同时入场，瞬间挤爆了市场需求。更不用我帮你去提一下，60后、70后很多要为你这个80后买房，60、70、80后可能要一起为你的95后、00年后、10后的小孩先备买一两套“学区房”。中国房价的爆发式增涨，在这个事实性的逻辑体系下，并不那么令人匪夷所思。

如果这么解释你对暴涨并不难以理解，那么后续的发展解释起来也就简单一点了。到了今天，中国的人口低于人口置换率2.1已经很多年了，事实上最近的数据是在1.6，也许你觉得不是计划生育么，超过1这么很高了，但其实这在历史上看都是一个极其低的水平。人口置换率维持这么多年的低水平，在相应的时延到达的时候，我国面对的人口老龄化和劳动力问题会极端严重，这也是为什么01年刚被纳入法律的计划生育在最近两年直接击穿到了可以二胎，现在甚至提出可以三胎的问题。

简单来说，就是再过5-10年，我们面对的年代应该就完全是“计划生育太阳光”下的世界（如果不太好理解，可以这么去想，太阳光到地球要8分钟时间，人口出生状态的结构出现效应可能需要15-20年的时间），更严重的是，我们中国有未雨绸缪的优良传统，也就是说，这一批人口光线出现的时候，其实60、70、80后已经准备好了“多余”的房子，也就是说，将要被淹没的土地的上早就被人用海水盖住了，不知道这到底应该用怎样的一种心情去看待。

说到这里，地产市场已经进入或者至少不远的未来会进入存量市场的逻辑应该已经说明白了。《人口、地产和大学》中我所惊叹的中国政府的通过“落户”、逼退返乡和大学录取率的调节来将中国人口进行新的一轮移动确实也是一个让我比较惊叹的操作，也许这真的能够让中国的地产市场实现至少没那么难看的着陆。

但新的问题还是存在，那就是几乎每一轮长经济繁荣期，都是以通胀的激烈破灭结束的，具体例子就不举了，各位在各类经济危机历史书上都能看到，往往巨大的经济危机之前都是历史上特别漫长的一段繁荣期。为什么这么说必须是这样结束，因为我认为通胀是不会自然消弭的，它只会从一个行业转到另一个行业，直至经济整体彻底崩盘，也许这不太马克思主义，但这个问题基于一个非常深刻的底层逻辑，就是政府和人性，政府绝对不是一个“自律”的存在，对此不用多分析也不是我们的主题。不论任何国家任何文化，执政党为了自己执政期间的支持率和连任，势必是“超量”进行经济刺激的，无论是财政还是货币政策，什么是超量，因为只有超量了，你才叫刺激，这是个最简单到不行的逻辑，就像一个人你青春期正常你也会长个子，你妈整天为你吃钙片就是为了让你超量长（可能原因是你妈不满意你爸的身高）。所以在超量刺激的情况下，自然就是存在通胀，因为大部分时间里面你的经济增长率是达不到你的刺激力度的，或者说本来就不可能达到，如果达到了，你还谈什么“刺激”？所以通胀无法在这种政治和人性的基础上消弭，或许只有马克斯说的特别“自律”的为了全宇宙最完美的一切而努力的执政党才可能了。正因为如此，在经济实际增长率和通胀的倒挂之下，只有通过一次迅速、猛烈、让部分人心碎的经济崩盘，才能快速消灭之前多年积累的通胀，让经济调整到“累积刺激量”略低于“累积增长量”的阶段之后，经济会开始复苏即恢复到正常发展阶段，这也是为什么这段时期会出现类似New Deal之类的“让历史满意”的刺激政策，因为调整往往是过量的。


最后说一说基于热力学第二定律衍生的问题，我认为人类控制人口是不符合宇宙基本价值体系的，因为如果你能控制好人口，根据这个逻辑，最后的结果应该是人类日益缩小最后灭亡。我们来看看为什么这么说的路径，如果你真的控制好了人口，比如像Thanos那样弄死你一半的人，短期内人类的日子也许会更加富足，可是问题是，那人类还有足够的动力去向上下左右发展么？如果不是中国人多到吃不饱饭，会出现袁隆平这样的科技进步么？如果人类要向全宇宙发展，现在的人口数量根本就不够支撑在新的星球开始进行人类置换循环。这还能一直分析下去，但不管如何，我认为人类作为一个整体，不应该刻意限制人口数量，在临界点到来的时候，自然会有相应的突破，如果没有，上文中的“剧烈调整”也会在人类存在数量层面到来，人类社会来调整回到早先的一个阶段，然后重新开始发展直到再次碰到相应的临界点，并尝试此次是否可以突破。这才应该是物质宇宙发展的常规路径，人无法主动规避宇宙定律来躲避临界点，人只能尝试在自己这一代临界点到来时做的更好。

当然，房地产商们也是如此。

人口、地产和大学

2017年对我来说是有记忆里面最难熬的一年，无论是创业的事情遭遇了背叛和驱逐，还是后来仓促的职业选择又碰到了一个难以言表的公司主体和最终看到了一群人的完全不加掩饰的面貌，以及还有更多的对于内心的折磨的事情。八卦虽然精彩，但痛苦也只有自己在意，到了这个年纪也更加无心去倾诉自己的痛苦和失落了。

然而2017年，特别是到了2018年，对于几乎所有大陆的金融从业人员来说，大概率来说都不会太美好的回忆，甚至也许只是更长的一段极其不美好回来的开始而已。无论当年是为何导致了国内金融杠杆的高企，但无论从从业的感受和数据上来看，杠杆都已经太高了，高到了16年末17年初，我们认为资产价格和人民币汇率只能保一个，但似乎国家并不愿意轻易的放弃任何一方面，所以轰轰烈烈的突然转头而下的去杠杆的运动就开始了。国家打了几个“响指”，几乎全部的从业人员都得了感冒，一时间不是被“劝退”就是“裸辞”，甚至在2008年的时候，我也没有印象国内金融行业的场面有这么的惨烈。无论是幸运还是不幸，依然在岗位上面的从业人员，面对着过去的资产开始频频出事、现在的资产找不到资金匹配、未来可能面临已经“阵亡”的前同事们同样的结果的担忧，忧虑的度过着每一天。

在中国，最核心的问题，不仅仅是金融从业人员关心的最核心的问题之一，就是到底中国的房地产行业到底是会转头向下，还是长期横盘，亦或者在一段时间的高压调控之后回到“常态”重新起飞？面对监管机构的每个周末的常态化“加班”，从17年第四季度迄今，我的想法一直是比较悲观的，虽然依然新闻中还是贴着某某城市已经没有房子可以购买、开盘当日几小时售罄之类的消息，早已深谙地产商坑蒙拐骗这一套的我已经天然的对此产生了免疫，甚至是恶心。我所见到的是上海地产交易量的急剧萎缩，大型楼盘里面的转让后的装修的吵闹频率开始明显的下降了，房价虽然没降，但是没有交易量只有两种结果，一种是无量涨停，一种就是无量跌停。在我们这样传统的信贷从业人员心中，一线城市的房子的量价是急剧指标意义的，所以在我跟很多同样是甚至是更老的“老信贷”的聊天中，我们都不由自主的表示，现在房子到底如何，有点看不清楚了。（当然我也一直告诉自己，也许是最近自己如此的不顺的遭遇，增加了我的悲观的自反馈，但从逻辑和理性上来看，这样的结论也并不是特别情绪化的。）自然地，一线都不被看好，二三四线城市理应更差才对。

前几天我在家中走来走去的时候，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我们认为的最核心的导致未来地产行业不会再那么美好的问题的最核心的问题是，中国的人口红利已经接近尾声，特别是现在有越来越多的人不愿意生孩子，中国吃了当年“人口大跃进+住房改革”的红利20年，现在逐渐开始走入了“独生子女”时代的红利终结时期，虽然二胎已经放开，但是经济结构的变化早已发生，现在的年轻人已经越来越不那么爱生了，至少不会整天想着是不是国家还可以开放“三胎”政策，当然抚育和安排子女未来“幸福物质和精神生活”（说白了就是房子和教育）的难度已经超过了大多数父母的能力，养而无法教好的背景下，很多人也放弃了二胎的政策。

于是我在想，那是不是中国压根就不需要那么多大学了？学生都快没了。现在正常一个地级市，有个两三个大学很正常，新生人生即将减少那么多，岂不是这些大学就要不行了。当我把这个半开玩笑的跟我的正在三线城市大学里面任教的同学说的时候，她倒是惊讶的告诉我一个事实，一个改变了我对于整体局势的判断的事实。姐们说，也许未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但是我有一个常识性的惯性错误就是我还是基于我当年的大学的录取率的印象来分析的，或者是基于我读的“一线”大学的录取率假设上得到的结论。虽然我没并没有认真去查相应的数据，但是我认为她说的应该是事实。实际上，国家现在正在把农村的新生人口往二线和三线城市去调动，虽然现在大量的出现对于阶级无法跃迁的所谓焦虑，各种寒门再也出不了贵子的焦虑，但是城镇化搞了这么多年的情况下，我国的农业人口依然还是非常之大，巨大的农业有人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不利于也不适合促进农业科技化进一步深入。简单来说就是，如果农业劳动生产率再大幅提高，那么多的人口去哪里？何况，我正在感受到民工离开一线城市的感觉，因为一线城市房地产投资的未来趋势恰恰是被看衰的。

所以二三四线城市里面的大学，成为了现在人口第二次城镇化的重要核心，第一次城镇化不可避免的是人口向最高端的一线城市流入，但是现在已经达到了一个饱和的阶段，一流大学也开始逐渐将更一流的国际地位当做了更重要的目标，国家的经济发展到今天，养个10来所一流大学是没有问题的。所以人口改革的重心开始来到了二线和三线城市，这些城市无论通过现在的户籍放松来吸引新的居民还是依靠放开这些区域大学的录取率来获取未来的居民，将更多的“不那么优秀”的人口吸收到二三线城市里面，其中自然更多的是来自于更小的城市（因为一线城市的高考生具备更加easy的高考模式），这样农村或者更弱城镇的人口开始被吸收到这部分城市里面。这里的大学不一定会过的不好，而这里的地产甚至不一定弱于一线城市的增幅，虽然可能单价永远没有办法达到“上北深广”的水平。

这样就解释了为什么现在上海出现了，豪宅供不应求而刚需却不那么热闹的问题，但二三线城市刚需简直是热到难以理解的程度（当然了，限购强度的不同也将炒房必然的吸引到了二三线城市）但我认为这种情况是更广泛的逻辑基础。

中国在未来的10年内，人口的高速流动区域应该是欠发达的三四线城市和农村向核心二三线城市流动，基于户籍政策和大学录取率的扭曲。而一线城市的流动性开始下降，甚至出现反向流动的情况，但房价因为集中了全国甚至全世界的对于核心资产追求或者简单的“顶层人士刚需”不会出现太大的松动。

也许只要中国的经济整体以及汇率不出现太大的问题，不出现类似政治巨变或者战争这样的巨大底线击破的情况，很多人所期望的地产崩盘不会到来，地产价格也许还会继续上升，甚至可以说在人类自然地通胀体系下肯定会上升。但是也许地产慢慢的，真的会不再是中国唯一最重要的经济支柱。

但现在的控“金融资金”、控地产融资来降杠杆的行为，真的会消灭泡沫么？我认为不会，泡沫只会从一个行业转移到另一个行业，泡沫几乎不可能被消除。因为资本永远在逐利、国家永远在“刺激经济”，而现在的泡沫，毫无疑问的已经集中在了中国“不那么具有技术硬含量的”、偏‘软’”的所谓科技行业估值以及那“娱乐至死”到无法理解的高估值的传媒领域之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