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ought is only a flash between two long nights, but this flash is everything."

---Henri Poincare

2012年9月22日星期六

大基数时代

我们已经到了,或者将要到达一个大基数时代。这对在这个时代中出生的下一代来说可能感觉不那么明显,而对于从过去的时代突然进入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则会产生一定的感官上面的问题,这样的问题会不会造成社会转型的大的动荡谁也不能保证。从严格的意义上来说,任何一个社会或者经济体都会从青铜时代进入这样的大数时代,但是我们的问题是,我们是不是进入的太快了?这已经不仅仅是通胀的问题,而是短时间内造成了太多的判断上的误差。

我经常说一个很有趣的例子,在我大三还不知道大四的时候,去大学学院的一个老师的家里拜访,他指着楼下的小别墅说,这套别墅可是要花200多万呢。这位老师住在江苏路上,且这套小别墅也是那种带着年代感觉的独栋别墅,当年我们也确实觉得200万真是好大一笔钱啊。然而仅仅在5,6年之后,200万对于一套普普通通的房子来说,都已经远远不这个价位了。这仅仅是通胀造成的么?通胀貌似只是结果,而固定资产价值的上升只是结果的结果吧。在私人银行界里面对客户有个说法,简单来说,有钱人被专业的叫做高净值人群,即high net worth individuals,这些人就是私人银行客户经理必须努力获得的客户群体。我相信从2002年为期待,高净值人群的标准从百万上升到了半千又上升到了千万,似乎以后要直接奔着亿而去了。是国家制造了大量的财富?还是因为国家的整体升值带来的资产的升值在流转中造成的富豪持有财富数量的上升呢?

如果跟我差不多的年纪的人,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感觉,在你上高中或者刚上大学的时候,其实我们对房子这类物业型资产并没有太大的感觉,同学之前炫富也不会说,你看我在徐家汇有几套房子之类的。而到了我们大学毕业或者工作的时候,社会已经慢慢的开始出现了这样的情况――拿着房产证炫富。而购置物业则成为了每个正常收入家庭孩子在结婚道路上的噩梦一般的话题,也成为了社会主流的投资方式。慢慢的你会发现,你作为一个Top大学的毕业生,在Top的公司工作,拿着这个年纪里面Top的薪水,甚至没有你们公司的前台持有的资产数额大,如果她恰好好多直系亲戚有了很多套房子,或者找了个干爹给了她房子、车子和票子。

当然了,这些都不是我今天要说的话题,我也不是来声讨通胀的,如果事情已经发生,就已经没有必要去声讨了。回到比较学术的领域,我们假定社会里面流通的M2的总量保持一个基本的稳定或者缓慢的增长,周围的世界局势和外汇市场也没有巨大的变化,那么整个社会的资产负债表、利润表和现金流量表三张表,和个人的资产负债表、利润表及现金流量表三张表,到底哪一张才能真正用来衡量社会财富和生活水平的增加。这时候也许你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比如现金流量表。然而在第二次的判断里面,如果资产负债表上资产可以轻松的进入流通领域,那么是否现流表的数量级别是由资产负债表来决定的呢?这是第一个问题。第二个问题,你可以这么想,资产负债表都来自于投入和产出的部分,这些相对来说也应该是稳定的变化的。是的,大部分时候决然没有错。但是你也许会突然想到一个事项,资产评估增值。

是的,也有一种可能性,你其实没有做很大的努力,但是社会不知道什么机构还是什么人,对整张资产负债表中的资产进行了评估增值,突然你就发现自己的小资产负债表也突然变大了,真的是好神奇的感觉。历史成本已经不再是历史成本,不管是什么原因,它被市场价值重置了。然后你开始将这部分资产放进流通领域,变成了白花花的银行存款,你突然觉得自己成为了一个大师,当年5万块在公司分配或者企业改制中买来的房子变成了现在200万的房子,不算税费你赚了195万,回报率高的你都不想加上百分号了。这时候你就很装逼的在这个回报率上加上了两个字"投资"。你认为这是你当年很有预见性的投资得来的回报。其实我这么说似乎很鄙夷,但是没错,这确实投资回报率。但是这不是来自于投资本身的回报率,是"社会的资产评估增值"在个体报表上的体现。

为什么会出现社会的整体资产的评估增值?我随便想了一下,原因有下面几种,第一,资产确实更值钱了;第二,方便高价出售;第三,通胀;第四,为了方便造假,造假的目的很多,比如体现社会财务、提高自有投资的比例等等;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原来的资产负债表已经快要爆表了,只能开始做高资产了。其实跟正常企业做评估增值差不多。我们来看看评估增值的一些在企业上的用途:评估增值可以资产价值,多余部分直接计入企业财务报表的资本公积,含义在于所有者权益的增加,乍看起来企业主付出了很多的努力;评估增值可以提升整张资产负债表的形象,你作为银行,是更喜欢资产是30亿的报表还是10亿的呢?评估增值可以使得贷款或者资产出售的时候更加有利,特别是官办的资产的话,因为你存在定价权。上述的每一种可能性,你都可能想到对于当下社会的解释,我就不用一一的细细分析了。

拒绝阴谋论,所以我继续尽力专注在我们的主题上面,继续下去会如何呢?我最在意的一件事情,那就是没有真正的内生的现金流,没有从真正意义上不断提升社会的资产的质量,而仅仅是增值增值增值。严格意义上说,废钢的价值当废钢非常之多的时候,也是非常可观的,而废钢的用途跟螺纹钢、冷轧钢之类的就千差万别了。这种增值方式,我无所谓对于经济本身的影响,对于人的影响是非常巨大的,我们觉得自己变得特牛逼了,而且认为这些都是自己的能力和工作带来的,眼光看得特别准带来的回报。并且在这些年的不断增值中得到反复的"印证",社会在默默的看到很多的造富神话的同时,发现了大量的悲惨的毕业生,算来算去可能到了孩子都毕业了自己还没还完房贷,看到了中国并没有形成真正意义上的有思想的中产阶级,因为他们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他们从资产状况上看是中产阶级,但是从生活实际上来看,他们只能取得收支平衡,前提还是千万不能多生几个儿子导致自己在重资产的状况下"负重前行"。

其实我说的非常模糊,因为要说清里面的流转甚至可能需要写成一本书。但是无论如何在这种造富的方式下,如何真正的实现货币级别的富裕――进入流通领域。无论你的资产负债表上的资产增值了多少倍,只有在流通中的才能实现变现,变现了才能变成别的资产。其实这对于任何投融资行为都是一样的,流动性支持。所以我们现在在控制的就是这个市场,不让你流通,不让你好好流通,流通了让你付出很高的成本,这就是调控的实质。将你的资产评估增值锁死在个人的资产负债表上,没有增值部分的变现,就没有出现财富的转移,就不会有一个人憎恨另一个人,这就是稳定的实质。

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国家并不是为了让一部分人富裕起来才导致了这场浩浩荡荡的物业造富浪潮。如果你还有印象,在地产彻底放松之前,政府本身是接近破产的,其实跟目前的状况差不多,但是上一次是资产过小,这一次是负债过大。也许政府为了自救,"不小心"带来了整个社会的资产负债表的改变,间接的导致了个人的资产负债的改变,而个人实现增值部分的"流通领域"恰好是政府并没有太多的监管的――个人住宅买卖市场。这个市场其实在过去是中国为数不多的"自由市场",流动性支持足够,手续简单,还有银行作为资金支持。在大陆这种各种"流通市场"都被严格监管的情况,这个市场从板砖下找到了缝隙,开始疯狂的生长。而在那个时候,政府正享受这放开这一切之后的自身资产负债表的扩大的喜悦,同时也享受着自身资产负债表伴随增长的狂喜,直到某一天他们发现,越来越多奇奇怪怪的人都变得非常富裕了,老老实实的人毕业了找到的工作一辈子都没办法达到这些人的财富水平,社会开始动荡,人民之间的仇恨开始增加。所以这时候他们才开始踏入这个"自由市场",一下子变成了他们踏入所有的市场的风格――封闭、行政审批、禁入、区别对待。这就是调控的结果――限购、限贷、限价。

正因为大量的提供流通性的市场被控制,民间无法在没有获得"审批"的情况下建立提供流通性的市场,所以你会发现,除了这条路你也没什么别的可以投资的。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你去哪里买,买什么,去哪里卖。我是一个自由市场经济的支持者,我也不是特别乐意去把一切都追究在政府的贪污腐败上,一个市场走到目前的状况,也决然不是一个简单的分析可以获得的。但是无论如何,在不断评估增值的市场下,且为增值部分提供变现能力的流通性市场被突然卡死的状态下,这样的经济体和里面的人,将会越发的扭曲和变态,直至走上不归路。

有点玄乎,打个比方,不停的给你喝水,然后不让你排泄,最后你会怎么样?不如你现在自己实验一下?